收音机的故事
父亲已过世多年,在他的书房里,至今还有一台老式收音机。
这是一台菲利普牌的电子管收音机,大约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由英国生产的,虽然已经十分陈旧,一些零件也坏了,但还可以收听。尤其是短波波段的收听效果还很好,晚上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欧、美等地区的广播节目。
我已经六十岁了,而这台收音机比我的年纪还大;在我的印象中,它一直伴随着我成长。
上小学时,我趴在它旁边倾听着天安门广场举行国庆阅兵式的盛况;还经常和小朋友一起,聚精会神地收听
上中学时,我养成了早上收听“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”的习惯;还特别爱听“电影录音剪辑”和根据小说改编的“广播剧”节目。
高中毕业考入军校后,我离开了北京,但仍然时时怀念那台收音机,回忆着伴随收音机长大的日子。
我记得小时候问过父亲,这么破的收音机还留着它干嘛?他却说,你不懂得它有纪念意义。至于有什么纪念意义,他没有细说。
不过,我曾经猜想,也许这台收音机曾经用于父亲过去的情报工作。记得在电影“永不消逝的电波”中,主人公李侠(真名李白)就曾经使用收音机(接上一些配件)来获取延安的指示,然后再用发报机把上级需要的情报发送回去。当敌人半夜三更来搜查他家时,发现收音机还是热的,因此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(李白在上海解放前夕被国民党杀害)。
一次,我向母亲提到这台收音机,她却说出了另一段往事。抗战胜利后,我们一家三口从重庆到上海搞“地下工作”。一天,有人送来一些东西,其中就有这台收音机。父亲告诉母亲,这些东西是国民党空军起义的飞行员留下的。
后来,我查阅了一些资料,才知道父亲曾经参与了对国民党空军和海军的策反工作。也许是因为收音机记载了那段历史,所以父亲一直舍不得丢掉它。
父亲当年参与了“吴克坚系统”的工作。社会上对这个系统不了解,影视作品也从未报道过,人们只是知道一些关于“李克农系统”的故事。其实“吴克坚系统”也做过大量工作,当年的情报站点分布在昆明、长沙、武汉、南京、上海、福州等地,在为党中央提供情报的同时,还对国民党空军和海军进行了大量的策反工作,为创建新中国的海军和空军奠定了基础。
最近,我把这台收音机“请”到了自己的住处。尽管它与周围的电脑、电视机和音响设备比较起来,显得是那么“土头土脑”、老态龙钟,但是当我听到它播放出忽远忽近的乐曲和谈话声时,又感受到了童年时收听广播的快乐。
我准备把它当成一件“历史文物”保存下去,将它的故事告诉子孙后代。
照片:收音机正面